• 一场小小的祭祀,一首酒神颂歌。

狡猾的猎物逃入了满是钢铁的废弃工厂,Shana执拗地眯起眼睛,用双手托住枪身,瞄准猎物的背影。

Zenos的气息却在此时笼罩住她。他在她身后弯腰,用宽大的手掌裹住枪口。他的手指向后弯曲形成U型,几乎包裹住整个枪身。 “你会伤到自己。”

“可你让他逃了——受惊的猎物总是很快就会转移。”Shana皱起眉,仰头对上Zenos的眼睛。他似乎总能看透一切。她想要打败他,战胜他……又或许,成为他?

“我亲爱的朋友,你需要更多耐心的。”Zenos的手腕转动,手指沿着枪体缓缓向后。先是触碰到她的指尖,又轻轻沿着着她的手背向后,最后用他的手覆盖住她的。

他又这样若无其事地做一些危险又暧昧的行为了,她想。他似乎是担心她的安危,又似乎在安抚她,但那是包裹着糖衣的刀片、是控制。她想到担心是一种由爱出发的行为,而他们从来没有对彼此诉说过爱意。

可爱是什么呢,Shana想,如果爱是纯粹的话,一切反人性的是否都可以被称作是爱。她不相信爱存在,偶尔一些“爱的证明”就足以满足她作为人这种群居生物的需求了,她不需要向他寻求“爱”。

Zenos用另一只手将温热的金属从她手中抽离,不多时又向她手里塞进了一把匕首。她明白他的意思,她也乐于这样做。Shana紧握住手中的金属,凉意透过手心传到她的身体里。她一直热衷于这类冰冷的凶器,掺杂着数种杂质的金属划破生与死的界限的时候,它本身似乎也跨越了无机质,成为那生死的界限本身,她总是为这瞬间的美而颤抖。

Shana用指尖轻轻摩擦匕首的柄,伴随着她的动作,Zenos松开了手。她的目光追逐着他的手,如果这时候扑上去,结果只会是飞蛾扑火吧。可她自然不是蛾,她是捕蜂的蛛,若不是为了这个,她又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呢。

她想起那次之后他们又同床过数次,她不会称之为做爱,那其中混杂着许多与爱无关的意图,但也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彼此的欲求。他们彼此撕咬、争夺主权,却又渴求着同一种目标、同一种快感,一如现在。他们似乎一直站在彼此的对立面,却像是战友般奔向某种结局……是“死亡”吗?不,或许只是死亡的方向。但人在那枚小小的卵子着床后就在不停的奔向死亡,死亡是自然的,就如同他们的关系也是自然的。

Shana迈开脚步追踪猎物的足迹,Zenos不远不近地跟着。随着二人逐渐深入废弃工厂,浓烈的机油味替代了森林中潮湿的空气,Zenos的脚步声清脆地回荡在她身后。食肉动物捕猎时总是从背后发起进攻,她极少会让人走在自己身后,但她似乎不再对他保持警惕了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,她想。这并不是说二人归于了一种相互信赖的关系,但目前的平静不自觉地引发了一种错觉:今后的岁月二人也会如此相处下去。尽管他们心里都明白一切都是虚妄的,这其中自有一种界限,而他们终有一天会跨过那个不归点。

追踪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,残破的工厂、颤抖的猎物,都只是这场小小的邪教仪式的一部分。一种天真的微笑浮上Shana的脸庞,她将手中的匕首贴在生贽的皮肤上,宣告着死亡的降临。生贽绝望地叫喊着,扭动着身子躲避,但这里不存在怜悯。刀刃猛地划破肌肤刺入腹部,接着被紧缩的肌肉包裹,似入了鞘般平静。与之相对的是生贽更加猛烈的挣扎与呐喊,野蛮的赞歌带来了一种喜悦、一种禁果、一种不再需要伪装的快乐。但如果是他的话,定不会如此丑陋地叫喊吧,他定会从深处燃起某种生命的火焰。思至此,她果断地抹断了生贽的颈动脉,大量的血液喷溅出来,她没有躲。血液落在她脸上,又沿着鳞片缓缓下滑。

她直立起身,望向Zenos带着诡密微笑的眼睛,他眼中的蓝似乎是来自于彼世,她觉得他像是一座深渊。而他俯身,单手将她的脸抬起,轻轻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血迹。

啊,我的狄俄尼索斯,她想。